享受正宗

享受正宗在今天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。老字号掺了水分不说，谁还有倒几路车赶去吃一盘“狮子头”的瘾？

有一年，北京街头忽然出现了一种看起来吃起来既像苹果又像梨的水果。我至今不知道它的名字，只听有人叫它“苹果梨”。韩国也有这一类东西，看起来像杏，吃起来却似桃。这些嫁接的水果虽然不是牛头马面，但也看着别扭。这好像是穷人的吃法，以一代二，哪一样都吃不尽兴。

这些嫁接的东西总让人产生疑惑，有原汁原味的正宗，何苦要产出这些杂种？这样说很容易招来异议，连我自己也觉得气短。世界大同是一个趋势，何况区区果类？如今相当一部分食品已经没有什么地域观念了。比方说无锡排骨，北京多数食品柜台都能买到，不必非要到无锡才得品尝。过去的正宗是不做广告的，门脸也不必大。济南有一家北厚记酱园，所卖酱菜用大明湖的荷叶包着，一个小小的包瓜，里面有核桃、杏仁、花生、橘丝等八样东西，打开后清香四溢。去年我又买了几个，塑料袋装着，切开一看，一包糟咸菜块，真是斯文扫地。过去的鲁菜、豫菜、粤菜、川菜等都是分庭抗礼的，是不是正宗，明眼人都知道，不像今天，一个饭馆东西南北大汇串，什么菜都敢做。

过去一说正宗，就想起王致和、东来顺和信远斋。这是前辈人的吃法。现代人则是把德州扒鸡用真空封起来运往世界各地。当然，世界人民认不认同那就另说了。把权威世俗化是世界趋势，连一头发怒的贝多芬都变成了靡靡之音，更何况一两家正宗。所以卤煮火锅被制成袋装的方便食品一点也不奇怪。